陳志今年1月刑滿釋放后，生活無依，于是將4個兒子告上法庭索要贍養(yǎng)費。但昨天在渝中區(qū)法院的法庭上，老人卻當庭向兒子道歉:當年做賊的時候，不該帶著他們?nèi)ネ?，更不該在孩子們還未成人時，就棄他們而去。

法官說，父親當年的行為確實惡劣，但縱使他有千錯萬錯，血濃于水的親情無法割斷，兒子仍然有義務贍養(yǎng)他。

68歲的陳志在九龍坡獨居，靠每月260元的低保為生。他現(xiàn)在住的房子，是今年1月份刑滿釋放后，戶籍所在地的街道辦事處給他安排的。很多人都以為陳志是個孤老頭，其實他還有4個親生兒子。當?shù)亟值乐篮?，免費為他請了法律援助律師。今年6月，他將4個兒子告到渝中區(qū)法院，要求每個孩子每月給他200元的贍養(yǎng)費。

在起訴狀上，陳志只知道老大屏住哪里，依稀記得屏有個孩子，其余3個孩子的家庭住址，還是律師幫他從派出所登記的戶籍上查到的——因為父子已經(jīng)數(shù)年未見面了。

父親不盡家庭義務

庭上，陳志提交了一份1991年渝中區(qū)法院發(fā)出的“民事調(diào)解書”，上面記錄著，1991年，陳志的前妻起訴到法院要求離婚，當時15歲的雙胞胎兒子老三和老四由母親一人撫養(yǎng)。

在陳述兩人的離婚原因時，調(diào)解書上寫下了這樣一段:“陳志以做生意為名，向他人借錢后遲遲不歸還，以致債權人多次找××（前妻名)還錢。同時，陳志又不履行家庭義務，1988年10月自動離家出走后，近一年時間里不與家中通信，導致夫妻感情完全破裂?！?/span>

法官說，從事審判工作20多年，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法官把“不盡家庭義務”這樣尖銳的語句寫進調(diào)解書中，可想而知當年父親的行為多么惡劣。

父子相見不相識

2003年，陳志在四川隆昌盜竊交通指示牌，被法院以破壞交通設施罪判刑7年。今年1月，獲得減刑的他提前刑滿釋放。

“出來后我沒得辦法，去找過老大?！标愔菊f，今年正月初三，聽說大兒子屏在渝中區(qū)某地擺攤，就去找他。但走了一圈，沒有找到兒子。他向一位女攤主打聽，女子笑了，指著旁邊的男子說:這就是屏啊！“我們見面都認不到了?！?/span>

后來，大兒子屏兩次給了陳志共計295元的贍養(yǎng)費。

“他教我們?nèi)ネ禆|西”

昨天的庭審，4個兒子都來了，老大屏已經(jīng)42歲，最小的兒子也都34歲了。

庭上，4個兒子陳述:“他從來不管家，不管我們，我們那時候還小，他居然教我們?nèi)ネ禆|西……他從來沒盡到一個父親對家庭和子女的責任。”

向法官述說時，4個男子都很平和。只有老大屏向法官補充說明的時候，情緒激動地說:“他不僅教兩個小的去外面偷，還教他們?nèi)ネ底约旱挠H孃孃，害得我們一家人在家里完全抬不起頭?！?/span>

法官向陳志求證4個孩子所說是不是事實，陳志點頭承認了:“我做賊的時候沒喊他們進去，只叫他們望風……”

老父當庭向兒子道歉

老大屏還向法官講述了現(xiàn)在4兄弟的狀況:他擺攤做小生意，二弟開出租車，老婆沒有工作，孩子還在讀書。因為當年父親教他們?nèi)ネ禆|西的時候，老三老四很小，學壞了，后來老三因為盜竊被判刑1年半，老四因為搶奪被判刑3年?，F(xiàn)在兩人懂事了想找個正當工作重新做人，但因為有判刑記錄，找工作很難，日子過得也不好。

聽到這些，陳志低下了頭，他言語有些混亂地表示:要向一對雙兒道歉。在法官的反復詢問下，陳志說出了這樣的話:“我不該教他們?nèi)ネ担覜]把他們撫養(yǎng)成人，我向他們道歉?！焙髞黻愔居盅a充了一句:“我只教他們?nèi)ネ担瑳]教他們?nèi)屓?！?/span>

4個孩子沒有再說話。

“不要到老了才想起我們”

法官沒有組織原被告雙方進行針鋒相對的法庭辯論，而是組織雙方調(diào)解?！凹词顾郧笆異翰簧?，也已經(jīng)受到了法律的懲罰了?！狈ü僬f，現(xiàn)在父親喪失勞動能力，生活無依，子女肯定有贍養(yǎng)義務。

4個兒子聽后都點頭同意了調(diào)解。老大屏和二弟都表示:愿意支付贍養(yǎng)費，但老三老四現(xiàn)在根本沒有贍養(yǎng)父親的能力。

“算了，一對雙兒不用拿了?！标愔菊f，“他們都要餓飯了，我怎么找他們要錢?。　?/span>

在法官的反復調(diào)解下，雙方達成調(diào)解協(xié)議:老大、老二每月底向父親各支付120元贍養(yǎng)費，老三老四暫時不支付，待到有經(jīng)濟能力時再履行贍養(yǎng)義務。

簽完調(diào)解書，老大屏主動替父親支付了訴訟費。案子審完后，法官繼續(xù)勸說4個孩子:“對父親的經(jīng)濟義務只是一個方面，希望你們今后在精神上多關心他，有空去看看他?！?/span>

臨走的時候，老大說了一句話:“不要到老了才想起我們。”

看著4個孩子的背影，老人說心里很不舒服，“不是嫌錢少了，而是心頭很難受?！?/span>

他說，他想起了那句話——親情為重。

（因涉及隱私，文中人物均為化名）本報記者 肖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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