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發(fā)表于2009年01月26日
老鼠應(yīng)該有個好收成
我用一個下午，觀察老鼠洞穴.我坐在一蓬白草下面,離鼠洞約二十米遠.這是老鼠允許我接近的最近距離.我再逼近半步老鼠便會倉皇逃進洞穴,讓我什么都看不見. 老鼠洞筑在地頭一個土包上,有七八個洞口.不知道老鼠為何選擇了這個較高的地勢.也許是在洞穴被水淹多次后,老鼠知道了應(yīng)該把洞筑在高處.但這個高度它是怎樣確定的,靠老鼠的寸光之目,是怎樣對一片大地地地勢做高低判斷的?它選擇一個土包,爬上去望望,自以為身居高處,卻不知這個小土包是在一個大坑里.這種可笑的短視行為連人都無法避免,何況老鼠!
但老鼠的這個洞的確筑在高處。以我的眼光，方圓幾十里內(nèi),這也是最好的地勢,再大地水災(zāi)也不會威脅到他.
這個蜂窩狀的老鼠洞里住著上百只老鼠,每個洞口都有老鼠進進出出,有往外運麥殼和渣子的,有往里搬麥穗和麥粒的.那繁忙的景象讓人覺得它們才是真正的收獲者.
老鼠洞分下中上三層,老鼠把麥穗從田野里運回來,先儲存在最上層的洞穴里,中層是加工作坊.老鼠把麥穗上的麥粒一粒粒剝下來,麥殼和渣子運出洞外,干凈飽滿地麥粒從一個垂直洞口滾落到最下層的底倉里.每一項工作都有嚴格的分工,不知這種分工和內(nèi)部管理是怎樣完成的.在一群匆忙的老鼠中,一個是它們的王,我不知道.觀察了一下午,也沒有發(fā)現(xiàn)一只背著手邁著步閑轉(zhuǎn)的官鼠.
我曾經(jīng)在麥地里看見一只當(dāng)搬運工的小老鼠，它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四肢抱緊著幾個麥穗,另一只大老鼠用嘴咬住它的尾巴,當(dāng)車一樣拉它走.我走近時,拉得那只跑了,這只不知道發(fā)生了啥事,抱著麥穗躺在地上**.我踢它一腳,它才反應(yīng)過來,一骨碌爬起來,扔下麥穗便跑,我看到它的脊背上磨得紅紅的,沒了毛,跑起來一歪一斜,像是很痛的樣子.
以前我在地頭見過好幾只沒毛的死老鼠，我以為是它們相互廝咬致死,現(xiàn)在明白了.
在麥地里，經(jīng)常能碰到幾只匆忙奔走的老鼠,它們讓我停住腳步,想想自己這只忙碌的大“老鼠”一天到晚又忙出了啥意思.
我終生都不會，走進老鼠深深得洞穴,像個客人打量它堆滿底倉的干凈麥粒,老鼠應(yīng)該有這樣的好收成.這也是老鼠的土地.我們未開墾時,這片長滿矮蒿的荒地上到處是鼠洞.老鼠靠草葉個草稈為生,過著安逸的日子.我們燒掉蒿草和灌木,毀掉老鼠洞,把土翻一翻,種上麥子.我們以為老鼠全被埋在地里了.當(dāng)我們來割麥子時,發(fā)現(xiàn)地頭筑滿了老鼠洞,它們已先于我們開始了緊張忙碌的麥?zhǔn)?這些沒草籽可食的老鼠,只有靠麥粒子了.被我們稱為細糧的堅硬麥粒,不知道合不合老鼠的胃口,老鼠吃了它胃舒不舒服.這些匆忙的搶收者,讓人感到豐收和喜悅不僅僅是人的,也是萬物的.
在我們喜慶的日子,如果一只老鼠在哭泣,一只鳥在傷心流淚,我們的歡樂將是多么孤獨尷尬.在我們的周圍,另一種動物也在為這片麥子的豐收而歡慶,我們聽不到他們的笑聲,但能感到,它們和村人一樣期待了一個春天和一個漫長夏季.它們期望沒有落空,我們也沒落空,它們用那只每次只能拿一個麥穗,捧兩粒麥粒的小爪子,從我們的大豐收中,拿走一點就能過很好的的日子.而我們,幾乎每年都差那么一點兒,就能幸福美滿地吃飽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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