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暴雨。
一段殘枝,頂著一枚花蕾。
搖蕩,顫抖,驚悸,嗚咽。
就在花蕾即將伴隨著罪惡之雨滑落、進而跌入污濁里永遠消逝的時候,一把傘,打開了?;ɡ俦愣氵M傘的懷抱,體會著什么叫溫暖。
當陽光再次撒向大地,花蕾綻放出笑臉。正當它向世界炫耀燦爛的時候,有人發(fā)現(xiàn),它頭頂上,為它撐開的那把傘,已經(jīng)被暴雨擊打得支離破碎。
女孩說,她就是這樣的一把傘。一把為別人撐起溫馨港灣,自己卻成了千瘡百孔的傘。
重點高中,城里的孩子只有他住校。這并沒有人在意。與他相鄰而坐的女孩在意他,是因為半學期過后,她發(fā)現(xiàn)男孩上課的時候經(jīng)常用一把小刀劃割自己的手腕。
她看到了血。雖然只是滲出來的一點點血,但那畢竟是血。她看得心驚肉跳。
他為什么要這樣啊?她開始仔細地觀察這個男孩的臉。他有一種這個年齡不應該有的冷漠。她從來沒見過他笑。特別是他的眼睛,深遂如井,任憑她怎樣,也無法揣摩出他的內(nèi)心世界。
不知為什么,她想了解他,她想打開他的心窗,她想讓他不再這樣憂郁。男孩卻回避著她,回避著她的目光,回避著她的關切,回避著她的每一個微笑。
直到又一個學期的一個周末。傍晚,在校園的一個角落,他呆坐在一棵樹下。頭與圈曲的膝蓋扣在了一起,遠遠看去,猶如一具腐朽了的根雕。
女孩走到跟前,才發(fā)現(xiàn)他的腕上又滲出了血。還有,左手的食指已經(jīng)腫得如一個胡蘿卜,原因是那指根被一根打中華結(jié)的繩緊緊地勒著。
女孩第一次對他吼了起來:你這是干什么?!
男孩抬起頭,望著女孩關切里夾雜著憤怒的眼睛,他終于第一次有了表情,他“哇”地一下哭了。這是這個女孩第一次看到他的表情,她沒看他笑過,更沒看他哭過。在她眼里,這個男孩一直是一個迷。
就在這天,這個迷打開了,她終于走進了男孩的內(nèi)心世界。
三年前,他爸爸有了外遇。在他們正式離婚時,他因選擇了媽媽而傷害了爸爸。而一年半之后,媽媽又找了新爸爸,他從此失去了屬于自己的家。他無法融入任何一個家庭,他感覺到,自己就像湖面上的浮萍,在兩個家之間蕩來蕩去,無論是情感還是生活,都沒有自己的棲身之地。
他因此選擇了住校。他的父母都過著各自的幸福生活,他所能得到的,只是他們逢要必給的零花錢。而這些,不是他所需要的,他需要的是一個家,一個溫暖的家,一個可以讓自己放心睡覺的、想干嘛就干嘛的家。
男孩講述這些的時候一直在哭。他說自己早就覺得活著沒意思了,在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人再關心他了,他一直在想著怎么樣去死。
女孩要為他解開那食指上緊勒著的繩索。男孩躲避著。他問:你告訴我,究竟怎樣的死才能沒有痛苦?
女孩憤怒了:死!死!你怎么就知道死!連死都不怕了,你還怕什么痛苦?!
男孩說:求求你,告訴我吧,我真的不想活了,這個世界已經(jīng)沒人再在乎我了。
不,還有我,我在乎你!
女孩也哭了。她說,你還有我,我在乎你,我愛著你,我要讓你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美好的東西,還有很多值得你來留戀的東西!
女孩擁住他,吻他。
男孩,雙唇如冰。
女孩說,當時,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他,她從來都沒想過那些。但她當時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不能讓他死,要讓他活著,一定要讓他活著,要讓他知道這個世界還有美好的東西。
以至于,在接下來的時刻。在她主動地為了一個厭世的男孩奉獻了自己的初吻之后,在她又一次告訴男孩一定要好好活著、一定要為喜歡他的人活著之后,在她告訴他這世界還有很多美好的東西、她要讓他知道留戀之后,她主動地對他說:只要你不去死,我什么都可以給你。
于是,在這個周末,在這個校園的角落,在月上枝頭的這棵大樹下,他們笨手笨腳地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女孩說,從頭到尾,她們的眼睛里始終都有淚水。
但女孩一再重申,在此之前,自己真的沒感覺到自己愛上他,只是在那種特殊的意境和氛圍里,她的內(nèi)心深處冒出一個想法,那就是不能讓他再去想死,要讓他知道這個世界還有讓他可以留戀的東西。
正因為此,在完事之后,女孩說:我是你的人了,你不能死了,你要為我活著。說這話時,女孩16歲。
從此之后,男孩的臉上有了表情,不再冷漠和憂郁的表情。從此之后,女孩總是想著要讓男孩有更多留戀的東西。于是,不到一年里,她為他兩次去了醫(yī)院。
女孩說,在不知不覺中,她真的深深地愛上了他??墒牵驮谒杏X到自己真的不能沒有他之后,就在男孩第一百次許諾要對她一生一世都好之后,就在兩個人一起要報考同一所大學之后,男孩做出了令女孩做夢都沒想到的選擇 。
――他聽從爸爸的安排,選擇了留學。
女孩清楚,放走他就等于放走了一切??杀M管她千呼萬喚,他還是為前程而舍棄了女孩和他們的愛情。
臨別時,他說,我會回來娶你的??扇齻€月后,他在EMAIL中說:他不會忘記,在他最黑暗的時候,她送給了他一個太陽。他說,他會永遠把她珍藏在心里。
無論什么時候,無論什么理由,能夠阻止美好的東西破碎,都是一件好事情。但為了挽救一個東西,我們是不是不應該盲目地毀壞另一個東西?或許,被毀壞的另一個東西,才更值得憐惜、更值得守護。
就如這個女孩,用另一種善良而愚昧的方式影響了一個人、也影響了自己,美哉?悲哉?
又如文前那把傘,為花蕾支撐了避風港灣,可一旦自己被風雨砸爛,誰又來為你修補?
溫馨提示:
1、幫人是美德,但要講究方法。
2、男孩自虐是自責或?qū)ΜF(xiàn)實不滿的一種心理病態(tài)反應,如發(fā)現(xiàn)自己有這方面的傾向,應該盡早疏導。不要沉浸在某種不滿與痛苦之中,其實生活中很多痛苦都是自己給的,只要多參加一些集體活動,多與別人溝通,不把不滿、委曲和怨氣憋悶在心里,會一點點好起來的。
3、再婚家庭,更應該關注孩子的情感世界。
4、青春期的愛情,只是一霎那的情感萌動,一切承諾都會隨著自己的成長和時光的消逝而漸漸淡忘。
本文選自《讓青春期不再危險--林藝性家教手記》,每一個故事都可能讓更多的孩子不再重蹈覆轍。
文章來源:選自《讓青春期不再危險--林藝性家教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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