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埃米·馮·N夫人
安娜·O的治療引起了弗洛伊德對催眠的興趣。早在1882年,弗洛伊德就從布洛伊爾那里聽到了安娜的病例,1885年10月,他到巴黎跟隨夏科學習催眠,前后有六個月時間。他把安娜的病例告訴了夏科,但夏科對此并不感興趣,這給弗洛伊德澆了一盆冷水。1886年,弗洛伊德回到維也納,開了一間自己的診所,并與瑪莎結婚。這時的弗洛伊德,要么是沉醉于新婚燕爾的快樂之中,要么是鑒于他那位前輩同鄉(xiāng)梅斯梅爾的遭遇而有些猶豫,總之在將近兩年的時間里,他還是限制自己只使用一些常規(guī)的治療方法,包括電刺激、水療法、按摩療法等(Jones,1953,Chapt。12)?!坝捎趯χ委熃Y果不滿意,他從1887年12月開始使用催眠,顯然,他試圖想把病人的癥狀壓下去。”(Ralph R。 Greenson: )
從夏科那里,弗洛伊德知道了癔癥并非是一種女子特有的疾病。但在催眠方面,他更傾向于南希學派,雖然他們和以夏科為首的薩爾拜特利爾派水火不容。這一派的代表人物伯恩海姆認為,催眠就是“誘發(fā)一種增強人對暗示的感受性的心理狀態(tài)”。弗洛伊德一開始基本上就是這么做的。例如,他曾接診過一個女病人,這個病人名叫苔莎,25歲,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女傭人,接連幾個星期在夜間醒來就半裸著身子跑到大街上,幾乎不吃東西,體重急劇下降。弗洛伊德診斷她為癔病,并給她做催眠治療。
他把指尖輕輕地放在姑娘的眼皮上,說了些安慰的話。等姑娘入睡后,他便暗示說,她本來是個健壯的姑娘,她的病會好的;她用不著害怕回到自己的房間去,她的胃口會好起來的,夜里也能睡得安安穩(wěn)穩(wěn)。十分鐘后,他喚醒了苔莎。苔莎睜開眼睛驚訝地叫道:
“醫(yī)生先生,我都不相信,我餓得慌呢。我要買一個甜面包圈兒,在回家的路上吃?!保W文·斯通著,朱安等譯:《心靈的激情》P。379)
催眠治療的這種基本框架至今亦然。Revenstorf教授在中德班上做過一次催眠演示,他的做法是給處于催眠狀態(tài)下的病人講故事,采用隱喻的方法,主要還是依靠暗示的作用。類似的病例趙旭東博士也曾經(jīng)做過,而且據(jù)說效果很好。但弗洛伊德在一開始使用催眠療法時,安娜的所謂“談話療法”就始終在他腦際縈繞。為了對催眠有更多的了解,弗洛伊德曾于1889年專程到法國拜訪了南希學派的兩位催眠大師伯恩海姆和利波特,并興致勃勃地對他們講述了“談話療法”的過程,但和夏科一樣,兩位大師對此反應極為冷淡。伯恩海姆甚至告誡他:那樣做無異于讓醫(yī)生去充當聽人懺悔的牧師。弗洛伊德再次陷入孤獨之中。但他并沒有退縮,他決定沿著自己的方向繼續(xù)探索下去。
1889年,弗洛伊德給埃米·馮·N夫人進行了治療,這個病例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因為在這個病例中,弗洛伊德第一次想通過催眠來達到宣泄(catharsis)的目的。這可以看做是精神分析在治療理論上的第一個假設,即:
當我們能使患者把激發(fā)(癔癥癥狀——引者)的事件及其所伴發(fā)的情感清楚地回憶起來,并盡可能詳細地描述這個事件,而且能用言語表述這種情感時,則每一個癔癥癥狀就會立刻和永久地消失。不帶情感的回憶幾乎不產(chǎn)生這種效果。(布洛伊爾、弗洛伊德:《癔癥研究》,車文博主編:《弗洛伊德文集》第1卷第25頁)
這里要強調的是,弗洛伊德在一開始就把處理情感放在了重要的位置上。他認為,創(chuàng)傷性事件必定伴發(fā)有相應的創(chuàng)傷性情感,渲瀉并不是單純的記憶再現(xiàn),而必須要包括與其相伴發(fā)的創(chuàng)傷性情感才會有效。可以說,正是考慮到了情感這一因素及其在文化中的意義,才有了后來精神分析中的一系列理論假設。
埃米·馮·N夫人40歲,生長在一個富有家庭,23歲結婚,丈夫是個顯赫實業(yè)家,比她大很多,婚后不久即死于中風。這之后的14年中,埃米一直為各種病痛所苦,頻繁在各地旅游,接受過電療、水療等。她有兩個孩子,他別為14和16歲,患有神經(jīng)過敏。幾個月前,埃米的病情加重,有抑郁、失眠、疼痛,被推薦到弗洛伊德處就診。弗洛伊德建議她與孩子分開,住到療養(yǎng)院去,以便可以“天天去看她”,埃米接受了。
弗洛伊德幾乎是按照日志的方法逐一記錄埃米的治療過程,在討論中,他把重點放在說明癔癥的發(fā)病機制和各種癥狀的關聯(lián)上。這里我們從治療的角度做一點簡單的說明。按弗洛伊德的說法,埃米“是施行催眠術的一個很好的對象”(布洛伊爾、弗洛伊德:《癔癥研究》,車文博主編:《弗洛伊德文集》第1卷第59頁),因此,他一開始用的仍然是催眠暗示:
我只要面對著她,握住她的一個手指,命令她入睡,她就陷于迷茫和糊涂的樣子。我暗示她只要睡得她,她的所有癥狀將會改善等等。她閉著眼但清楚地集中注意聽著這些話,她的面部逐漸放松,顯得平靜的樣子。(布洛伊爾、弗洛伊德:《癔癥研究》,車文博主編:《弗洛伊德文集》第1卷第59頁)
但在接下來的治療中,弗洛伊德不再滿足于單純地讓病人接受暗示,他開始在催眠狀態(tài)下與埃米談話,并引出了埃米的一連串童年的經(jīng)歷:
傍晚,在催眠狀態(tài)下……我問他為何如此容易受驚,她答道:“這與我很年幼時的記憶有關?!蔽覇査裁磿r候,她又說:“最初是我5歲時,我弟弟和妹妹經(jīng)常向我扔死的動物,那是我最先有的暈倒和痙攣。但我姑媽說這是不光彩的事,我不應當有那樣的發(fā)作,因此我不再有那樣的發(fā)作;當我7歲時,我出乎意料之外地看到了我妹妹躺在靈柩中;8歲時,我弟弟經(jīng)常披著被單,扮成鬼來嚇唬我;9歲時,我看見姑媽在靈柩里,她的下頜突然掉下來,我再一次地受到驚嚇?!保ú悸逡翣?、弗洛伊德:《癔癥研究》,車文博主編:《弗洛伊德文集》第1卷第6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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