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態(tài)家庭與個人成長（第四講）

主講人：沉默

    上一節(jié)講的主要內(nèi)容講的是投射與認同 ，一個人怎么對待別人，其實是這個人的內(nèi)心的反映，是他的內(nèi)心關(guān)系向外的展現(xiàn)，這就是投射。如果你的內(nèi)在關(guān)系模式恰好和施與投射的人相同，那么你就極有可能接受了這種投射，這就是認同。如果你的關(guān)系模式和他的關(guān)系模式不同，就不會接受，這就是不認同。今天要講是的心靈成長的第五個定律。
第五定律：主動傷害自己，就不怕被傷害了
在我們身邊有這樣的例子，童年幸福，長大后就不斷重復幸福，這一點容易理解。然而，為何童年痛苦，長大后就不斷重復痛苦呢？　　
因為有的時候，我們主動制造的痛苦，比突然襲擊來的痛苦，疼得程度更低一些，于是更容易承受。
在我們身邊有這樣的例子，童年幸福，長大后就不斷重復幸福，這一點容易理解。然而，為何童年痛苦，長大后就不斷重復痛苦呢？　　
因為有的時候，我們主動制造的痛苦，比突然襲擊來的痛苦，疼得程度更低一些，于是更容易承受。在我們身邊有這樣的例子，童年幸福，長大后就不斷重復幸福，這一點容易理解。然而，為何童年痛苦，長大后就不斷重復痛苦呢？　　

16歲的姜，是一個漂亮的高一女生。然而，她夏天不敢穿短袖上衣。原來，她的胳膊上留下了很多傷痕，穿短袖上衣會暴露它們。這些傷痕是怎樣來的呢？是她自己用鉛筆刀割的。特別傷心的時候，特別麻木的時候，甚至特別開心的時候，她會有一種強烈的沖動，忍不住想割自己的胳膊，尤其是手腕處。她并非是想自殺，她只是想把自己弄疼一些。她自己這樣說：“肉體上的疼，比心理上的痛苦更容易忍受?！?所以，她會在特別傷心的時候，譬如和男友鬧矛盾時，會選擇割傷自己的手腕，那樣一來，肉體上的疼痛就替代了心理上的痛苦，變得更容易忍受了。麻木時，她也會割傷自己，是因為肉體上的疼痛，仿佛可以刺激她，令她感覺到自己還是活著的。
這兩種情形都比較容易理解。然而，為什么特別快樂的時候，她也會去割傷自己呢？譬如，最近一次割傷自己，是因為她發(fā)現(xiàn)，高中的班主任對她特別好，就像一個溫暖的媽媽一樣。這種發(fā)現(xiàn)，令她有點受寵若驚，然后，她就產(chǎn)生了一種強烈的沖動，于是割傷了自己的胳膊，看到鮮血留出來，切實地感受到了傷口處的疼痛，她覺得放松了一些，也好受多了。在咨詢室中，心理醫(yī)生對姜做了一些放松的工作后，讓姜重新細細講述這次事情的經(jīng)過，更重要的是講述她內(nèi)心的一些對話，一些體驗。
她講到，當發(fā)現(xiàn)班主任特別喜歡她時，她受寵若驚，一方面是不敢置信地欣喜，另一方面卻是一種隱隱的惶恐。
“什么樣的惶恐？”心理醫(yī)生問她。
“我……我擔心她一轉(zhuǎn)身就對我不好，就不理我了?！苯卮鹫f。說完這句話，她的眼淚流了下來。
這就是她在特別快樂時，也想自傷的答案。她所說的快樂，都是被一些重要的人愛與認可所帶來的快樂，譬如與男友、老師或知己。她無比渴望被人愛，但一旦真得到了愛，她立即就會擔心被拋棄。并且，她知道被拋棄的感覺是多么可怕，而最可怕的就是突然襲擊式的被拋棄，對方不說理由，忽然就變臉了，就遠離了她。這種不可預見的被拋棄，帶來的痛苦太大了。為了減少這種心理疼痛，她會先弄疼自己。這樣一來，等被拋棄的事情再次發(fā)生時，她產(chǎn)生的難過感就相對輕了很多。
這里面隱含著這樣一個邏輯：我先弄疼自己，就是告訴自己，我知道別人的愛與認可，是不可靠的，而拋棄早晚會到來。
這是經(jīng)典的悲劇性的自我實現(xiàn)的預言。
姜之所以形成這么糟糕的自我實現(xiàn)的預言，與她的生命經(jīng)歷息息相關(guān)。她只有幾個月大時，就被送到鄉(xiāng)下的爺爺奶奶家，當父母想念她時，就把她接回城里住一段時間，忙了，就再把她送回到鄉(xiāng)下。她7歲時，因為要上學，于是又回到城里和父母住在一起。有3年時間，她與父母關(guān)系都很糟糕，她渴望父母能多給她一些愛，但父母覺得，她已是大孩子了，要有大孩子的樣，要懂事要聽話。不過，慢慢地，她和父母的關(guān)系逐漸改善，尤其是和父親的關(guān)系。到了10歲時，她已開始感受到溫暖的父愛，自己心里的一塊堅冰正慢慢融化。但就在這一年，她的父親遭遇車禍而意外身亡。10歲前的一系列不幸，令姜懼怕起快樂和幸福來，因為她發(fā)現(xiàn)，她的每一次幸福和快樂之后，就會伴隨著一個不幸和痛苦。這個發(fā)現(xiàn)，最終在她內(nèi)心深處扎根，并發(fā)展成一個非常悲觀的自我實現(xiàn)的預言。
其實，在很小的時候，姜就學會了先制造痛苦，以防御不期而至的被拋棄的痛苦。譬如，當知道父母將到鄉(xiāng)下看她時，她會很渴望，然而，一旦真見到了父母，她會冷落他們，拒絕與他們親近。盡管這種疏遠，令她也感到痛苦，但畢竟自己制造的痛苦，比先與父母親近然后再被父母“拋棄”，要好承受多了。不僅如此，姜對父母屢屢“拋棄”自己，有著強烈的憤怒。然而，她不敢表達，父母也不容許女兒表達。他們整個家族都不能接受晚輩對長輩表達不滿，他們也認為，他們是處于為女兒好，才將她送到鄉(xiāng)下去的。但是，對姜而言，她的被拋棄感是無比痛苦的，這種痛苦是切實的，她因此產(chǎn)生的憤怒也是真實的。被拋棄所帶來的痛苦，她可以通過先制造痛苦來減輕受傷感。但憤怒，她怎么表達呢？
　　割傷自己，就是她的表達方式。
我們前面講到，我們常說的自愛，其實是“內(nèi)在的父母”愛“內(nèi)在的小孩”。那么，所謂的自虐，其實常是“內(nèi)在的小孩”攻擊“內(nèi)在的父母”，或“內(nèi)在的父母”懲罰“內(nèi)在的小孩”。
那么，當被拋棄時，姜割傷自己的手腕，就是“內(nèi)在的小孩”在攻擊“內(nèi)在的父母”。她不能通過合理的方式向大人表達憤怒，于是只能通過扭曲的自虐的方式來表達憤怒。她不能對現(xiàn)實的父母表達不滿，只好對“內(nèi)在的父母”表達不滿。
姜的自我實現(xiàn)的預言，是自暴自棄式的預言。當最快樂的時候，她的自暴自棄的預言，會使她做一些自傷或傷人的努力，將事情向壞的方向推動。畢竟，自己制造的痛苦，比被別人拋棄的痛苦，感覺上要好承受多了。
還有未被實現(xiàn)的愿望所造就的預言，這也是極其普遍的預言。我們過去——尤其是童年——產(chǎn)生過許多重大的愿望，但因為我們?nèi)诵×ξ?，這些愿望常常無法實現(xiàn)。于是，它們深埋心底，成了我們的一種夙愿。并且，與自暴自棄式的預言不同，未被實現(xiàn)的愿望所造就的預言，?？瓷先シ浅Ｃ篮茫瑢嵸|(zhì)上同樣危險。譬如，法國著名小說家瑪格麗特?杜拉斯在她的自傳體《情人》中就不經(jīng)意地描繪出了這種預言。
《情人》，顧名思義，頗像一部愛情小說，但實質(zhì)上，這部小說至少有一半的篇幅描繪了杜拉斯的家庭悲?。核陌职肿詺?，她的媽媽艱難度日，她的大哥哥孔武有力、性格霸道且受盡媽媽寵愛，于是一直肆意凌辱她的小哥哥，她想拯救小哥哥，她常想殺死大哥哥，有時也仇恨媽媽……但是，和無數(shù)家庭一樣，瑪格麗特?杜拉斯作為家中最小的孩子，她能發(fā)揮的影響很小，她救不了她的小哥哥。由此，她的這個重大的愿望就被壓抑下去了，并最終在她的中國情人身上得以體現(xiàn)。盡管與中國情人相愛時，她還是未成年人，但在這個關(guān)系中，她好像是媽媽一樣，而中國情人卻像是一個柔弱的男孩。
　　在小說中，她細致入微地描繪說，她多么愛中國情人的柔弱。杜拉斯的小哥哥27歲時死掉了，當時，她感到切膚之痛，這種痛苦，和她剛分娩后的孩子死去帶給她的痛苦一樣。痛苦的另一面，是她對小哥哥的無比的愛，而這種愛，讀上去和她對柔弱的中國情人的愛，非常相像。在家中，瑪格麗特?杜拉斯和柔弱的小哥哥站在一起，愛他，用強硬的姿態(tài)與暴虐的大哥哥和偏心的媽媽抗爭。她試圖拯救小哥哥，但她失敗了。這種失敗，這種未被實現(xiàn)的愿望最終糾纏了杜拉斯一生。她先是在未成年時愛上和小哥哥一樣柔弱的中國情人，后來又在她60歲時的時候，與一個同樣柔弱的20多歲的男人相愛。
通過上面的故事，我們引出這樣一個名詞，就是拖累癥。拖累癥指的是這樣一種心態(tài)：看到別人的痛苦，就忍不住想幫對方，而且是沒有原則地幫助對方。
　　 看上去，拖累癥屬于美好的范疇，其實遠不是那么簡單。
美國心理學家托馬斯?摩爾在他的著作《少有人走的路》中寫道： “我們不能剝奪另一個人從痛苦中受益的權(quán)利?！?br />這句話的意思是，一個人勢必會從受挫中成長，如果他能做到這一點，那么他的個人能力就會得以發(fā)展。由此，假若我們替這個人背負他的痛苦，幫他化解一切難題，那么，這個人就無法得以成長。
所以孩子的痛苦由孩子自己承受，他才會成長。但是不拋棄孩子，愛孩子，給他力量。
患有拖累癥的人，看到別人的苦難，就仿佛那是自己的苦難一樣，于是先會拋出一大堆建議，如果對方不主動改變，那么他會撲上去，用盡力量幫對方解決他的問題。然而，這樣一來，他就剝奪了對方“從痛苦中受益的權(quán)利”。假若對方是意志比較強大的人，那么就會討厭拖累癥患者，于是敬而遠之。假若對方是有依賴習慣的人，那么就會和拖累癥患者粘到一起。由此，他們逐漸沉溺到這樣一種關(guān)系模式——你忘我地幫助一個人，而那個人會嚴重依賴你。
并且，依賴你的同時，這個依賴者常常會不感恩。譬如，一個女子找了個酒鬼丈夫，她養(yǎng)他，他依賴她，同時還常常揍她。更重要的是，當這個酒鬼男人找了心理醫(yī)生，酒癮越來越小時，這個好妻子卻出現(xiàn)了嚴重的焦慮。原來，這個妻子看似是原來關(guān)系模式的受害者，但其實也是某種程度上的受益者，那個酒鬼丈夫幾乎一無是處，于是她在這個關(guān)系中就有了這樣的心理意義上的好處——“我永遠是正確的，一切問題都是他造成的”?，F(xiàn)在，酒鬼丈夫要變好了，她原來的這個邏輯就不成立了，她就必須承擔這個關(guān)系中的一些屬于自己的責任了。于是，她開始焦慮，因為她一直在用這個邏輯逃避自己的問題，逃避屬于自己的責任。
極端情況下，拖累癥還隱含著這樣一種邏輯：人們注定是忘恩負義的，而我是永遠的圣人。
托馬斯?摩爾還有一句話，可作為拖累癥者的座右銘——真愛非常可貴，必須只給值得的人。
現(xiàn)實生活中，我也常見到類似的情形。一個女子，她非常優(yōu)秀，但最優(yōu)秀的男人對她沒有吸引力，她喜歡的都是同一類男子——他們外在條件優(yōu)秀但自我評價卻極低。她說，她一定能改變他們，讓他們相信，他們有多優(yōu)秀。這是她的一個重大的自我實現(xiàn)的預言，而她也努力地試圖拯救過兩名類似的男子，但她一次都未獲得成功。
拖累癥患者也有類似的心理。他們有時想拯救朋友，有時想拯救愛人，有時想拯救孩子，有時則想拯救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但是，假若能深入地去了解自己，他們童年時不是想拯救自己，就是想改變父母、兄弟姐妹等親人。這兩者是合而為一的，童年時想改變親人，其實就是想讓親人多愛自己。但是，任何人，只有自己愿意努力改變自己時，性格的改變才有可能。假若一個人不愿意主動去改變，那么任何人想改變他的努力只怕只有失敗，而沒有成功的可能。
自我實現(xiàn)的預言=內(nèi)在關(guān)系的對話
并且“自我實現(xiàn)的預言”這個詞不能細致地描繪出它的本來含義。這個詞很容易令人以為，能否有一個好的內(nèi)在的預言，是一個人自己說了算。但實際上，這個所謂的“自我預言”，常是一個人內(nèi)在關(guān)系的對話。這個內(nèi)在關(guān)系的核心，是“內(nèi)在的父母”與“內(nèi)在的小孩”。
其實，每一個重要的親人，都會內(nèi)化到我們心靈深處，我們童年時與每一個重要親人的關(guān)系模式，都可能會成為我們內(nèi)在關(guān)系模式的重要組成部分，并在我們目前的現(xiàn)實關(guān)系中得以體現(xiàn)。由此，所謂的“自我實現(xiàn)的預言”，其實就是我們童年時與重要親人的關(guān)系中所形成的一些結(jié)論性的東西。
假若一個人屢屢遭受重要親人的拋棄，他就可能形成自暴自棄的預言。相反，假若一個人得到了大多數(shù)重要親人的愛與認可，他就可能形成陽光燦爛的預言，等長大后，會堅信自己在任何情況下都可以贏得別人的愛與認可。譬如，我一個朋友說，她心理一直有一個信念：大家都會喜歡她。因為這樣的一個信念，她會很自如地和每一個人交往，不僅在普通場合，她靠這個信念交往了許多朋友。在商務場合，她一樣能和每一個人平等相處，不會因為對方地位很高而覺得自己低人一等，也不會因為對方地位低而自己趾高氣揚。于是，她在相當程度上跨越了商務場合的送禮、請客等煩人的潛規(guī)則的障礙，用一顆最簡單的心獲得了相當?shù)某晒Α?br />她為什么能有這樣的一個信念，這樣的一個積極自信自我實現(xiàn)的預言？因為她從小就獲得了幾乎所有家人和重要親人的愛。
被愛，才會覺得自己有價值, 有價值才有自信, 才對自己有積極的預言, 好的預言. 不是像姜一樣，覺得自己不夠好.
很多人在社交中特別過敏、特別自卑，很容易在乎別人的反應，這是因為他們內(nèi)心中總有一個消極的預言——我是不受歡迎的。這種消極的預言的形成，常常是因為他們在自己家中不受關(guān)注，或者他們的家庭整體上都對社會交往有強烈的抵觸和自卑。
告訴孩子做好自己, 你就夠好了,不需要變成誰誰, 做好自己，你是好的，可愛的, 很值的我愛的好孩子, 你就夠好了, 會越來越好.
同時，我們也必須看到，自我實現(xiàn)的預言的重要性，恰恰意味著，我們是自己命運的主動參與者，我們主要是被自己內(nèi)在的東西所決定的，而不是被外在的所謂命運給強加的。
總結(jié)一下今天講課的內(nèi)容：
第五定律：主動傷害自己，就不怕被傷害了，這個可怕的自我實現(xiàn)的預言來自于內(nèi)在關(guān)系的對話。內(nèi)在關(guān)系來自于原生家庭的關(guān)系模式，認識到這種關(guān)系的模式，對我們自己要通過學習來成長，對下一代要盡量避免這樣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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