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19歲少年王嘉從樂山到成都求學,雖然是高校的自考班,但他還是躊躇滿志地選擇了自己喜愛的計算機專業(yè)。不久,王嘉因學習吃力開始不去上課,以致將父母寄給他的生活費全部用來上網(wǎng)打游戲。對家里,一開始王嘉謊稱自己“成績很好”“??飘厴I(yè)了”。一個謊言必須用另一個謊言去圓,結果這個雪球越滾越大,王嘉竟還“讀上了本科”。眼看謊言即將被揭穿,王嘉企圖通過自殺一了百了。然而,他最終卻選擇了一種令人匪夷所思的方式。
9月下旬的一個上午,成都市看守所18號提訊室,記者耐心地等待著警察將王嘉帶來。在檢方的卷宗上面清楚地寫著:王嘉,23歲,樂山人,因涉嫌故意殺人罪被批捕。王嘉殺的是他63歲的姑媽,他這樣做的目的竟然是為了自殺!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咣—鐺!”提訊室的鐵門被推開,警察帶進來一名穿著看守所黃背心的小伙子。小伙子身高約1.70米,面容白凈,透著一股書卷氣—他就是王嘉。就這樣,記者與王嘉的交談開始了。
躊躇滿志 來蓉進了高校自考班
記者:來成都讀書,是父母安排的嗎?
王嘉:不,是我自己提出來的,專業(yè)也是我自己選的。(頓了頓)因為我很喜歡計算機。
記者:報名時交了多少學費?王嘉:3000多塊錢。
記者:家里每月給你多少生活費?
王嘉:300元。
1982年1月,王嘉出生在樂山市一個普通工人家庭。父親對王嘉的管教一直十分嚴厲,王嘉非常害怕父親,即便父親只是瞪一下眼,他也會嚇得“膽戰(zhàn)心驚”。這樣的情形持續(xù)到王嘉上小學五年級,當父親從峨眉山市調(diào)回樂山,一改以前的嚴厲為慈祥,從那以后,王嘉沒有再挨過一頓打。
上初中時,一場黃疸性肝炎讓王嘉休學一年。重新上學后,王嘉不太跟得上學習進度,而且身體也變得較虛弱。15歲時,王嘉上了樂山某中專的文科班,畢業(yè)后沒有考上大學。之后,王嘉向父母提出,想到成都去讀自考班。父母認為兒子的身體不好,不情愿讓他外出讀書。但在王嘉的堅持下,父母最終還是同意了。
2001年,王嘉來到成都,進入某高校的自考班,并選擇了計算機信息管理專業(yè)。當時,他并不以讀自考而自卑,反倒躊躇滿志。
王嘉是在父親陪同下來蓉報名的。由于父親的單位在成都有職工住房,王嘉沒有像其他同學那樣在學校住宿,而是住進了父親單位的一個單間。雖然那里離學校至少有30分鐘的自行車路程,但王嘉還是覺得比住校好多了。如果一切正常,等待王嘉的將是一段兩年時間的學習生活,只要完成學業(yè),他就能取得國家承認學歷的大專文憑。
學習吃力 上課成了聽“天書”
記者:你分析過學習跟不上的原因嗎?
王嘉:我中專讀的是文科,接觸到的計算機知識很少,所以一開始就感覺有些吃不消。
記者:學不進去了,你怎么辦的?
王嘉:我開始逃課,經(jīng)常一兩天、兩三天都不去學校。
記者:為什么不把真實情況告訴父母,或者是換一個專業(yè)呢?
王嘉:(聲音低下去)是我自己爭著來讀的,不好意思向父母提出來。
在開學后一個月的時間里,王嘉過的都是學校、暫住地兩點一線的生活。在陌生的環(huán)境里開始一種嶄新的生活,讓王嘉感到十分新鮮,因而學習也非常努力。但是時間一長,他開始感覺學習吃力,無法跟上課程,進而變成了聽“天書”。
一個月后,王嘉開始曠課逃學,從每周缺課兩三天,到連續(xù)一個星期不去,再后來,他甚至直到學期結束都再沒去過學校。
記者:長時間不去上課,老師不管你嗎?
王嘉:我本來就沒有住校,老師想找也找不到我。但是在缺課的最初一周,老師給我家打了電話。我爸馬上就打電話問怎么回事,我撒謊說生病了。
記者:家里相信嗎?
王嘉:他們沒有懷疑,還叮囑我注意身體,康復后再去上學。
沉迷游戲 省下生活費買裝備
記者:你不上學做什么呢?王嘉:玩網(wǎng)絡游戲。
記者:平時愛玩什么游戲?水平如何?
王嘉:《傳奇》,39級了。
為了給學習“計算機信息管理專業(yè)”的王嘉創(chuàng)造學習條件,父親在開學時給他買了一臺電腦。王嘉的暫住房沒有開通網(wǎng)線,最早只能玩單機游戲,盡管如此他還是每天玩得昏天黑地。想玩網(wǎng)絡游戲時,他便去網(wǎng)吧。
記者:你每天的生活是怎么過的?
王嘉:除了吃飯,就是打游戲。
記者:父母問過你的學習情況嗎?
王嘉:問過,我報喜不報憂,每次都說成績還不錯。
記者:父母高興嗎?王嘉:(沉默)
王嘉自稱是一個對生活要求很低的人,“不講究吃穿”,每天吃得很簡單,經(jīng)常一天兩頓飯,而且都是方便面,甚至有時一天只吃一頓,省下的錢都用于瘋狂地打游戲。
陷入怪圈 謊言的雪球越滾越大
記者:你的謊言從來沒有被懷疑過嗎?
王嘉:應該沒有吧。
記者:你在成都的親戚來學??催^你嗎?
王嘉:沒有,我又沒住校,就是看也是來家里。
記者:想過謊言有被拆穿的一天嗎?
王嘉:想過,特別是晚上睡覺的時候。每次一想到這事,我心里就很慌,所以盡量不去想。
開學兩個多月后,父親再次到成都,給王嘉帶來了鍋碗瓢盆等生活用具。這次,父親在成都住了一個星期。那段時間里,每天上午王嘉就裝做上學的樣子出門,到放學的時間才回家。其實他根本沒有去學校,出門后便一頭扎進了網(wǎng)吧。父親沒有看出破綻,而王嘉也在他編造的謊言中越來越游刃有余。
王家在成都有不少親戚,這讓王嘉多少有點顧忌。王嘉63歲的姑媽和他住在同一個單位大院的不同單元,王嘉偶爾會去姑媽家找表哥玩,當然,對他逃課一事表哥也不知情。
到了期末,王嘉回到樂山,他告訴父母,“成績不錯”“科目都考過了”。第二學年,王嘉仍向學校交了學費,但是他一天也沒有去上過學。兩年過去了,這本是一個終結謊言的機會,但是王嘉卻向父母提出要繼續(xù)讀本科。兒子以優(yōu)異的成績專科畢業(yè),還想繼續(xù)深造,父母當然全力支持。
結束謊言 王嘉選擇以死解脫
記者:為什么對父母說自己要讀本科?
王嘉:如果不這樣說,父母就會讓我去找工作,我到哪里去找工作?
記者:你這是緩兵之計?王嘉:是的。
2004年8月,拿著父母給的3000多元本科學費,王嘉沒有把錢交到學校,而是用來開通了住處的網(wǎng)絡線,從此他可以不用再去網(wǎng)吧打游戲了。
“我很自私!”王嘉突然說。
他說,他父母都已退休,他是獨子,父母兩人加起來的退休金只有1000多元,父母很節(jié)儉,省下的錢都給他“讀書”了。4年過去了,王嘉無顏面對父母,終于下定決心結束這場謊言—王嘉準備在謊言被揭穿前自殺。
王嘉究竟選擇了一種怎樣的“死”法,學校會出面制止嗎?
家長告白 只怪我們太信任他
在樂山五通橋區(qū)竹根鎮(zhèn)一幢陳舊的居民樓里,記者找到了王嘉的家。開門的是王嘉的父親王自強,今年51歲的他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開始,王自強斷然拒絕了記者采訪的要求,他說,他并不排斥新聞報道,他希望此事能給其他家庭一個警示,但有的媒體在報道時過度渲染和夸大王嘉的作案過程,讓他很反感。
經(jīng)過一再溝通,王自強將記者讓進屋內(nèi)。這是套一套二的房子,雖然家具和電器談不上高檔,但是顯得很整潔。交談前,王自強把一間臥室的門拉上,他說,為了兒子的事情,妻子氣得臥病在床了。
記者:王嘉平時是怎樣的一個孩子?
王自強:他連臟話也不說一句。
記者:王嘉發(fā)生這樣的事,你們想到過沒有?
王自強:沒有,親戚朋友都沒有想到甚至不敢相信。
記者:現(xiàn)在王嘉姑媽的傷情怎么樣了?
王自強:恢復了。剛開始姑媽也想不通,但是現(xiàn)在原諒了王嘉。
記者:你認為家長在這個事情中應該承擔什么責任?
王自強:只怪我們太信任他了。
“我現(xiàn)在最擔心的就是王嘉在里面會變壞?!蓖踝詮娨辉傧蛴浾邚娬{(diào),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作為父母肯定要面對現(xiàn)實,他們希望王嘉能好好改造。
當記者問他是否覺得這個事情學校也有一定責任時,王自強沒有等記者說完,便揮手打斷了記者:“我不想提學校的事情,王嘉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主要還是我們家長的責任?!?/font>
為從自己設計的謊言中解脫,王嘉選擇一死了之。然而原本準備上吊自殺的他,卻最終將鐵榔頭揮向了自己的親姑媽。
上吊不成 便想到殺人償命
記者:你明白死是怎么回事嗎?
王嘉:我知道,我嘗試過一次,我知道自殺是很痛苦的事情。
記者:怎么想到要殺別人的?
王嘉:殺人償命!當時我只想到殺人就會被槍斃。
記者:怎么會想到殺自己的姑媽?
王嘉:我身體不好,我怕殺不了其他人;而姑媽年紀大,平時家里只有她和她的孫女兩個人。
記者:有沒有想過向姑媽道歉?
王嘉:想過,但沒有機會。
今年6月底,也就是王嘉即將“本科畢業(yè)”之際,經(jīng)過無數(shù)次的思想斗爭,王嘉覺得自己無法再面對父母,于是決定自殺,“一了百了”。
王嘉首先想到的是吃安眠藥,可是沒有醫(yī)生的處方根本買不到。他又想到了上吊,但他的嘗試又以失敗告終。這時,一個荒唐的念頭在王嘉心中慢慢成形:自古以來,殺人償命,自己何不殺個人?可是殺誰呢?王嘉最終將目標鎖定了同住一個單位大院的姑媽。
毒手伸出 鐵榔頭砸向姑媽
記者:為什么會對姑媽下毒手?
王嘉:案發(fā)時我覺得自己著魔了一樣。
記者:想見姑媽嗎?王嘉:想,但是……
記者:是覺得自己無顏再見到她嗎?
王嘉:(點頭)
7月5日下午4時,王嘉帶著鐵榔頭、水果刀和封口膠來到姑媽家里。開門后,家里只有姑媽和姑媽的孫女,他假裝和姑媽談話,走到姑媽身后,趁其不注意,揮起榔頭砸向姑媽。姑媽被砸,跌坐在地上,但卻反手將王嘉捏著榔頭的手死死抓住,這時,王嘉又從口袋里掏出水果刀,刺向姑媽??墒牵斂吹降乖谘粗械墓脣尯推涮栠罂薜膶O女時,王嘉似乎被驚醒了,他用顫抖的手撥打了“120”急救電話。
中止犯罪后,王嘉逃離了姑媽家,回到暫住房換下有血跡的衣褲,接著來到附近一家小診所包扎在搏斗中受傷的手。之后,王嘉又回到暫住房,準備再最后玩一次游戲……可是他的手抽筋,根本沒有勁握緊鼠標。很快,警察敲開了他的門,將他帶走。
來源:http://kid.bb06.com/article.php?id=187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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