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習慣的源泉，就在于高度的自覺性與對一些現(xiàn)象、人們之間的相互關系、他們的道德品質的個人的情感評價之間的統(tǒng)一。從少年心靈深處所進行的那些理智的和情感的過程來看，道德習慣的培養(yǎng)具有特殊的意義。道德習慣是道德觀念和信念的入門。道德習慣的形成，是教育者深入到被教育者的精神世界中去的途徑，不通過這一途徑就不可能理解一個人，也不可能用細膩的手段，即用語言和美感去對人施加影響。
                  由于有了道德習慣，社會覺悟和社會道德的規(guī)范就成為個人的精神財富。沒有道德習慣就不可能作出自我肯定、進行自我教育，也不可能自尊自愛。道德真理成為一個人心中的某種神圣的、無條件的、極其珍貴的東西，這正是因為人把這一真理的崇高性銘記在心，閃電似的情感信號進入他的意識中：就是應該這樣做，因為自尊心不允許他有另外的做法。習慣使內心中良心的聲音高尚起來，情感總是保護著意識。這個復雜的過程只有在少年時代才能完成，因為人正是在這一年齡時期才開始理解道德觀念的概括性。少年期似乎對各種思想敞開了通向心靈的道路。如果道德修養(yǎng)的最重要的真理在少年期沒能成為習慣，造成的損失是永遠也彌補不了的。
                  如何在少年期培養(yǎng)道德習慣呢？必須做些什么才能擴大覺悟的范圍，使其包括成為個人的神圣的絕對真理的那些最重要的道德財富。
                  在少年期自覺性和道德情感的統(tǒng)一對于道德發(fā)展具有最重要的意義。道德情感是照耀人的行為道路的光線。蘇聯(lián)心理學家П.М.雅各布松寫道：“道德情感使人開始生動地理解社會的道德規(guī)范，如果沒有道德情感，這些規(guī)范在本質上是與他格格不入的?！雹傥遗Υ偈刮业膶W生對周圍發(fā)生的一切產(chǎn)生關切的、同情感，對周圍世界的現(xiàn)象建立起愛憎分明的情感評價，使少年把所有的一切都放在心上，不僅從意識上，而且從感情上去認識它們。
                  少年們和我一起去了解周圍世界，而我仿佛是在向他們傳達我自己對事物、現(xiàn)象、事件的態(tài)度，沒有什么東西能讓我們對它無動于衷。我們沿著樹林走，等待著我們的是有趣的一天――休息、散步、閱讀、觀察、認識世界。在路上我們看到：一輛卡車停在路上，司機在忙碌地檢查發(fā)動機。他看到了我們，好像在問能不能幫他一把。我們感覺到，雖然這個人一句話也沒說，但他在期待著我們的幫助。在這種場合必須對少年們說幾句，促使他們深入地思考現(xiàn)象的本質，用道德真理去激勵他們。我說了這樣的話，這些話進到了孩子們的心坎上，可能這首先是因為這些話帶有鮮明的情感色彩。我們忘掉了樹林的誘惑。（當然，沒有完全忘掉；我們還惦記著它，但良心告訴我們，袖手旁觀是可恥的。）我們中的一些人到村里的機械維修站去，另一些人留下來幫助司機。
                  發(fā)現(xiàn)現(xiàn)象、人們之間的相互關系中的道德的方面，用心去認識世界，這是培養(yǎng)義務感的很重要的前提條件。公民的義務感是在基本的道德習慣中孕育的，這種道德習慣是在少年期通過正確的教育在人的心中牢固地形成的，養(yǎng)成了幫助人的習慣，就無所謂別人是否請求幫助。
                  很重要的是要使周圍世界的現(xiàn)象，尤其是人們之間的相互關系，屢屢地激動少年，促使他們去體驗各種各樣的情感，從親切的同情、分擔別人的不幸，到對惡行憤懣不平。我堅信，如果少年養(yǎng)成了對周圍世界的敏感性，他就開始用別人的眼光看自己，產(chǎn)生一些使自己不安的想法，例如，如果我對別人的不幸、■無動于衷，人家會怎么想我？人家會怎么想？……這個令他不安的想法，用形象的語言說，就像是一根靈敏的導線，情感信號沿著這根導線從心靈傳遞到意識：如果我對自己周圍發(fā)生的一切熟視無睹，我就不能再尊重自己。只有這樣道德概念才能成為習慣。使道德概念成為習慣的一個極其重要的前提條件是，對少年單獨面對各種情況時的所作所為作出的公民的、集體的道德評價。集體中的精神交往應該如此地豐富，個人對集體的義務感應該如此地牢固，使得當生活要求少年發(fā)揮個人的主動性，表現(xiàn)出決斷、毅力、勇氣和誠實精神時，即使只有他單獨一人，他也能感覺到集體的目光。
                  我們的任務是要使一些最重要的道德習慣發(fā)展成傳統(tǒng)，首先要養(yǎng)成當為了他人的利益必須貢獻出自己的力量時犧牲自己的利益的習慣。習慣向傳統(tǒng)的轉化，這是對意識進行的復雜的改造工作的一個組成部分，沒有這種改造就不可能建成共產(chǎn)主義。長期形成的舊的傳統(tǒng)，用列寧的話來說，是一種可怕的勢力。在我們的時代正在進行著一項需要耐心和細致的工作，這就是建立起新的傳統(tǒng)，這樣的傳統(tǒng)無論是現(xiàn)在還是將來都應該具有巨大的精神力量。成為傳統(tǒng)的習慣，對人具有巨大的支配力，其教育力量就在于此。在少年時期的我的學生集體中形成了一種傳統(tǒng)：集體對你個人的輿論，取決于你對母親、姑娘和婦女的態(tài)度。這一傳統(tǒng)成了推動自我教育的強大力量：每個小伙子都愿培養(yǎng)道德習慣的另一條重要的規(guī)律，就是對自己的行為，尤其是對那些能反映出對勞動、對自己的親人、對集體成員的態(tài)度的行為，作出情感評價并進行親身體驗。我們總是力求使少年把獨立完成作業(yè)當作一種樂趣來體驗，自己的抄襲和白白享受別人的勞動的行為，使少年產(chǎn)生對自己的不滿。為了產(chǎn)生這種體驗必須有一定的準備：要準備好能激發(fā)自我評價的詞匯。培養(yǎng)和發(fā)展細膩的情感就需要發(fā)揮很大的主觀能動性：一個人要對自己的行為作出情感上的評價，他就應該調動自己的意志的力量。就有關自我教育方面的問題提出建議，選擇專門的練習，所有這些都是形成道德習慣過程的一部分。很重要的一點是要使少年不僅對好的行為，還要對那些不可以做的、不允許的行為作出情感上的評價。對“不可以”的體驗，這就是培養(yǎng)個人在社會中判別道德方向。最主要的“不可以”，這就是不可以對周圍發(fā)生的事情漠不關心，我們認為每個少年對這種“不可以”的體驗是道德修養(yǎng)的基本特征。讓每個少年體驗到激動人心的快樂和充實的精神生活，積極參加那些初看起來不涉及其個人利益的活動，這一切在實際的教育工作中具有特殊的意義。
                  培養(yǎng)道德習慣的第三條規(guī)律，是使道德原則與教師促使學生做出的行為互相一致。熱愛祖國、忠于人民的理想、堅持原則等共產(chǎn)主義道德的神圣真理，不必隨時隨地地反復強調，也不必與屬于基本的道德修養(yǎng)的事情聯(lián)系起來。一個少年在課桌上亂畫，給同學下絆，那個同學摔倒了，碰破了鼻子，不必為了這些事開始對少年長篇大論地談論對祖國的義務和英雄們的功勛。所有的事情都應該有合適的場合，掌握分寸。
                  我們依據(jù)這些規(guī)律制定了道德習慣綱要。綱要中列入了下面這些道德習慣：做事要有始有終；做事不馬馬虎虎，而只能認認真真地去做；任何時候都不把自己的工作推給別人，也不盜用他人的勞動成果；幫助老弱孤寡者，而不管這些人是否是你的親人或“外人”；自己的愿望要與滿足愿望的道德權利相一致；任何時候都不允許為了滿足我的愿望而使家長受到某些限制或造成困難；自己的快樂、滿足和娛樂，要與別人的需要相協(xié)調；我的快樂不能給別人帶來憂慮或痛苦；不隱瞞自己的不體面的行為，有勇氣把這種行為坦誠地告訴你認為必須告訴的人。
                  培養(yǎng)道德習慣不需要采用什么特殊的方法或方式。道德習慣的培養(yǎng)體現(xiàn)在集體主義者的相互關系的本質之中。在道德教育的這一個精細的領域中，最重要的是使少年自己的良知和意志成為促使他做出好的行為的主要動力。不應把教育歸結為下命令和盲目地服從。少年應該始終感覺到，如果他缺乏意志，就不可能有好的品行。當環(huán)境本身要求少年正確評價自己的不良行為時，這一點就尤為重要。從孩子們來到學校的第一天起我就培養(yǎng)他們習慣于這樣去思考：承認自己的不體面的行為，這是高尚的。不允許以懲罰相威脅來“逼供”，不允許采用懲罰去培養(yǎng)道德習慣。一般說來采用懲罰這種手段需要很大的自制力和機智。一個好的、熟練的教師，他隨時都準備好了這種手段，但是他從來也不采用它。在盛行懲罰的地方，在為每一件可能的不良行為都規(guī)定了相應的懲罰措施的地方，是談不上道德習慣的培養(yǎng)的。馬克思說過，“從該隱以來，利用刑罰來感化或恫嚇世界就從來沒有成功過。適得其反！”①給兒童和少年帶來最大危害的是未經(jīng)過周密考慮的、頭腦發(fā)熱時作出的懲罰。這種危害就是使被懲罰者不需要調動自己內在的精神力量去使自己變好。Х.М.陀斯妥耶夫斯基說，懲罰使人擺脫了良心的譴責。這句話飽含著高明的智慧。要讓一個人為自己的過失難受，受自己的良心的譴責，是很困難的，與此相比施加懲罰就容易得多了。童年時期，尤其是少年時期的自我譴責、良心的召喚，能產(chǎn)生巨大的力量。我總是盡量讓少年自己去思考自己的不良行為，然后他會產(chǎn)生這樣一種思想：我不應該像現(xiàn)在這樣。為自己的過失感到難過，這是對其他人的不良行為采取不能容忍的、毫不妥協(xié)的態(tài)度的重要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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