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門的時候,女兒帶走了家里的數(shù)碼相機,因為學校要到武漢中學參加詩歌朗誦比賽。作為團支書,她要為選手們攝影留念,“青春少年,立此存照”。去時意氣風發(fā),回來時卻沒有多少興奮的表情,原來比賽進行得不怎么樣。
他們學校有三個參賽項目,選手們都比較重視,這之前也做了精心的準備,可是臨到現(xiàn)場發(fā)揮,卻接連出錯。首先是一個同學上臺一緊張,把“印刷術”讀成了“印紙術”,引得臺下哄堂大笑;接著另一個同學朗誦時,伴舞的隊伍發(fā)生了意外,揮舞的紅旗一個接一個倒下來,亂成一團,場面狼狽不堪。只有女兒班里一個男生周周發(fā)揮得還算正常,但大勢已去,無力回天了。
回學校的路上周周很郁悶,他說,為了這次比賽他很早就開始準備了,起先父母都很反對,因為初中學習緊張,他們怕他耽誤功課??伤辉賵猿郑毜靡埠芡度?,父母最終還是支持了他,并想辦法給他租到了這身神氣的“黃金甲”演出服,很是那么回事兒,卻不料因為他人的失誤自己也跟著早早地出局了。面對這么一個不圓滿的結局,他太失落了。
女兒在一旁極力安慰他。小學六年級時市里舉辦“疾風31”趣味體育比賽,她作為學校啦啦隊的成員,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每天放學后都要留下來訓練到六點多鐘。那時天氣已經寒冷,而他們都只穿著薄薄的毛衫,在操場上伴隨著徐懷鈺那首《向前沖》,一個個歡快地舞蹈著。然而最終的結果卻是他們學校連初賽都沒過,啦啦隊連精彩地展現(xiàn)一次的機會都沒有。比賽結束后所有的啦啦隊員們抱在一起大哭了一場。那一刻的委曲其實再多的淚水也無法消解。女兒對周周說,每參加一次活動,都像“曇花一現(xiàn)”,所有的努力和汗水都只為了那瞬間的綻放,并且你還要做好曇花不開的心理準備。
到底是男孩子,經女兒這么一勸說,心里的苦惱很快便釋然了,他說她很像他小學時的班長,也是個女孩兒,也很會安慰人。
女兒并不因此自得,相反困惑卻留給了她自己。她已經到了一個敏感多思的年齡,通常一句話就可以說清的道理,她已經要繞一個問號了。晚上關在房里做作業(yè)的她,還是忍不住走到書房來,問我,“媽媽,如果曇花真的不開放呢?”
我躊躇著,該怎樣回答她這個問題。
女兒的所作所為已經成就了一個小小事件的完美結局,卻不想她挑出了一個隱蔽很深、涉及到某種宿命的大話題。人們常會感嘆曇花一現(xiàn)的絢麗和脆弱,引而后發(fā)的韌性與持重,卻不愿多想曇花不開放的殘酷現(xiàn)實……假如曇花真的不開放呢?
這是很有可能的。身邊的很多人事都曾經像曇花一樣,經過了漫長的煎熬和等待,終于也沒有等到開放的一天,于是乎連“花”的資格都喪失了。人們習慣了故事中的思維,等待中必會有一個結果。而現(xiàn)實中多數(shù)時候是沒有結果,就像曇花不開放,讓你的期待化為烏有。但我不能這樣引導女兒,讓她過早地看到事物的真相。
“即便曇花不開放,作為曇花的努力,依然包涵在‘不開放’之中;你還是曇花,只不過把人們期待開放的時間絕對延長了而已……”
女兒聽著,若有所思。
“曇花不開放”永遠是一種假設,它事實上暗暗地否定了事物絕對的一面殘酷的一面,將些許的希望留在了開放的一剎那間;同時也因為有了假設,多了一種暗示,我們得學會承擔事物發(fā)展過程中的“兩種光芒”,一種將自己照耀,一種將自己灼傷。
女兒就像一朵曇花,我們都期待她開放;但如果有了“假如”,作為女性的她,依然會長大,甚至燦然而嬌艷,這也是一種開放。在父母眼里,花兒沒有不開放的時候。(寫于2007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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