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中國兒童無童年
“爸爸,我能不能看看電視?”
“你作業(yè)做完了嗎?”
“媽媽,讓我去打打羽毛球吧?”
“打羽毛球?你的鋼琴還沒彈呢!”
“媽媽,我想去游泳……爸爸說過考完試帶我去游泳的。”
“這孩子,怎么總想玩?你要是把玩的勁頭用到學習上來,就不用我們操心了!”
“媽媽,我想吃麥當勞。我得100分了,你說考了100分就帶我吃麥當勞的。”
“你知道麥當勞要多少錢?你就得了一個100分,你怎么不天天都得100分呢?”
“爸爸,我要去找小朋友,我背過英語了。”
“唔,英語背過了……你數(shù)學練習題做了嗎?不是老師給你布置的那一點兒,是你媽讓你做的課課練!”
這是一個多么悲哀的孩子。聽聽她和父母的對話,我們可以從鏡子里照見自己的模樣。
這也是今天中國大陸的家庭,沒有自由,沒有童真,沒有快樂,有的只是奴隸主逼著奴隸為實現(xiàn)自己的愿望而拼命勞作……我們想過沒有?在這個奴隸工場,誰是奴隸主,誰是奴隸?當然,這個奴隸場的奴隸主百般呵護奴隸為的是“奴隸的前途”。
我這里寫的是常常發(fā)生在我家庭里的女兒和我的對話,當然這樣的對話也可能更多地發(fā)生在中國大陸的其他家庭,作為家長,我不知道對這樣的現(xiàn)象我們是不是習以為常了?我的女兒讀小學六年級,從以上的對話里,可以看得出我們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在我的印像里,女兒從讀一年級,甚至應該說讀幼兒園開始,就不時地要求我做這做那,我呢,為她做什么都可以,但是有一個條件,那就是必須符合我們的意志。我們是家長,我們有權利要求孩子按自己的意志成長。說到這里,沒有人會反對吧?我們都是父母,千百年來,做中國父母是很累的。累就累在我們不僅沒有自己的思想(因為我們的思想都是上級領導的思想),而且我們還要把孩子們培養(yǎng)成像我們一樣沒有思想的人。
發(fā)生在我女兒和我們之間的事,我相信同樣會更多地發(fā)生在中國的每一個家庭。我們?yōu)槿酥?,為人之母,混得好的叫做成功人士,希望我們的兒女能繼承我們的輝煌;混得不好的,希望自己的孩子別像自己這么倒霉,這么窩囊,將來能夠出人頭地。人心同此,可憐天下父母心。更可憐的也許是我們的孩子,他們有兒童的天性,卻不能享受童年的快樂。
在這個世界上可能再也沒有比中國兒童更“成熟”得早的了,因為我們一相情愿地在為自己的兒女們著想,為他們著想的代價就是千方百計讓他們變得在孩子的時候就不像個孩子,讓他們的思想從小就按大人的規(guī)矩來思考,讓他們一點兒樂趣都沒有,千方百計扼殺掉兒童原來應該有的那份爛漫天真。
少先隊在上海召開第五次代表大會,這是少年兒童的喜事,可是網(wǎng)站上看見這樣的新聞標題卻不得不讓人深思:“少代會語言不少,提案內容成人化”。
披露的消息是這樣說的:對于一個12歲的孩子而言,一切都太完美了。字跡秀美,語言規(guī)范,條理清晰,這樣一份少代會的提案讓人看了驚喜,可是就在少代會開幕的時候,提案的作者卻忘記了自己提案的內容。為什么呢?這位少代會的代表告訴記者:“提案是媽媽代寫的。”記者給提案人取了個化名,叫靜靜。
在上海的這次少代會“提案議案輯選”中,像靜靜這樣的作品比比皆是。孩子們被動地接受了許多大人的規(guī)矩,因為他們的作品還要符合老師的價值判斷。
由于你們所能理解的原因,下面這些例子里出現(xiàn)的小代表,并且包括書中以后出現(xiàn)的未成年人也都是化名。
華華的提案是“讓外來人口子女接受同等義務教育”,為這個提案她專程跑到一所外來務工人員子女讀書的學校,看到的是那里的學習條件太差了,孩子用自己的語言描寫了在那里看到的感受,語言可能是稚嫩的。提案拿到老師手里一輔導,稚嫩的形容變成了一連串的數(shù)據(jù),孩子的感觸變成了論點和推理,華華說:“我不知道我的感想在哪里了?”
讓我們來看看吧,就在這次少代會上,只讀小學二年級的祥祥寫的是:“刑事案件呈明顯上升趨勢,犯罪的年齡也逐年遞減”。讀五年級的方方開頭寫的一句是:“隨著我國經(jīng)濟結構的調整”。讀四年級的佳佳提的建議是:“請有關部門出臺免稅和補貼等優(yōu)惠政策”。采訪的記者說,他們有如在讀“兩會”的提案。
這就是大人越俎代庖的結果。
成年人希望孩子幼稚,孩子卻希望自己成熟。于是產(chǎn)生了對“大人腔”的模仿。這些模仿說到底是大人們不愿傾聽孩子的聲音,一味灌輸自己想法的結果。少代會提案的成人化現(xiàn)象讓我不敢高興,或許幼稚一點、率真一點才是少年兒童應該有的,可惜它正在被我們成年人一點兒一點兒地抹殺。
在青島市有一位自稱是然然的女高中學生給一個雜志社寫了一封信,我把信全文照錄如下:
我是一位15歲的女中學生,今年剛進入市重點讀高中,這是我父母托關系才得以進入的,可我并不感謝他們。
我自認為我是父母和老師眼里的乖孩子、優(yōu)秀生,學習好,又聽話。但沒人知道我現(xiàn)在最討厭的一件事就是上學。我常想把書丟進高壓鍋里,用小火煮上一天,拿出來以后再用錘子砸,然后浸入濃硫酸里徹底毀容,再送入火爐燒成灰,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讀書剝奪了我的一切,我的自由,我的愛好全沒有了。耳邊聒噪的只有4個字“讀書、學習”。從我上初中開始,父母就給我灌輸中國最好的大學是北大、清華和復旦,當然能考上國外的大學更好。今年夏天參加初中考高中,我覺得父母比我還緊張,總說什么要考進了市重點高中,就等于向名牌大學邁近了一步。
但是真正讓我有勇氣得以實施“火燒行動”的是一本《哈佛女孩》。今年上半年,中國大地突然出了一本《哈佛女孩》,爸爸媽媽就像中了魔一樣,成天嘴里除了讀書、學習以外,又多了一個哈佛女孩劉亦婷。她怎么背英語單詞,也要我怎么背,她早上幾點起床晚上幾點睡覺,我也得幾點起床幾點睡覺,連課外讀物的選擇,也是由她來定。她上的是重點高中,當然我也不能差。
初考前一個星期,媽媽不知從哪里弄來什么藥,非要我吃下,說這樣就不會讓月經(jīng)這位老朋友來干擾我的學習。老朋友的確沒有像往常一樣按期到來,但也許是媽媽給我吃得太好的緣故,我不能吸收與消化,整個考試期間我都在腹瀉,人很無力,晚上很早就想睡了,可爸爸卻一定要讓我把他買的參考書上的模擬考試題做完再睡,還說什么劉亦婷是晚上幾點才睡。
考試成績下來了,是區(qū)重點,父母的臉陰了好長一段時間,總愛說什么他們沒有劉亦婷這樣的女兒的福分??蓻]過多久,爸爸的臉又陰轉多云了,媽媽也很開心,原來是爸爸找了關系,費了很大勁終于把我弄進了市重點。媽媽說:上了市重點,以后你可要更努力了,我想我們的然然也不會比劉亦婷差。
但我并不想做劉亦婷,我也不想上什么哈佛大學,我只想做我的然然。好幾次我在夢里都在哭喊:“媽媽,不要把我克隆成‘哈佛女孩’。”可我哪里做得了主呢?上了重點高中后,身邊強者如林,我想這其中可能就不止會產(chǎn)生幾個劉亦婷似的人物,我能競爭得過嗎?可媽媽還是在說:“讀書、讀書”,爸爸還是在說“學習、學習”,家庭的中心議題就是,要讓我像劉亦婷一樣的考上名牌大學。
我真不明白,哈佛女孩劉亦婷施了什么魔法。我懷疑在中國,不止我的父母,還有更多的家庭在為了劉亦婷而走火入魔。至少我所在的班上,80%的同學都說他們的父母在他們面前提劉亦婷。
我恨透了哈佛女孩,直到有一天我將它送進了火爐,看著它在火中掙扎著彎曲著自己的身體,看著它一點點成為灰燼,我心里痛快極了,心里恨恨地說,讓哈佛女孩見鬼去吧!可想而知,為此“火燒行動”,父母憤怒至極,把我關了一天的禁閉。
一個乖孩子,一個學習并不差的學生,何以對書恨到這個地步?要把書放到高壓鍋煮,要用錘子砸,要丟到濃硫酸里毀容,還要用火把書燒成灰燼,才解心頭之恨。這是為什么?相信每一個讀了這封信的人都會得出結論。
2005年春節(jié)期間,一位小學生給《金陵晚報》寫了一封信。在信中,這位自稱“苦孩子”的小朋友竟說,她想變成瞎子、聾子!原因是父母過年的時候也不肯讓她暫時停止一下學習。她“羨慕”盲人,因為她認為盲人可以不用學習。
據(jù)統(tǒng)計,寒假期間,南京市中小學生心理熱線共接到學生200多個傾訴電話,“索要”一個真實的寒假。
“苦孩子”在信中說,她是小學六年級的學生。春節(jié)期間,突然好想說說心里話,因為她覺得自己的節(jié)日過得很苦很累。她說,從一年級到六年級,自己從來沒有好好玩過?,F(xiàn)在每天晚上寫作業(yè)都要到10點,甚至要到12點。
“我現(xiàn)在特別羨慕那些瞎子,聾子,因為他們看不見,聽不見。”因為讀書太累,這名同學竟想讓自己變成瞎子、聾子。
孩子為什么會有如此偏激的想法呢?這說明孩子與學習已嚴重對立。
南京市曉莊學院心理健康研究所的陶主任介紹,像這名“苦孩子”同樣煩惱的學生不在少數(shù):僅春節(jié)期間,南京市中小學生心理熱線就接到200多個孩子打來的電話,傾訴類似的煩惱。在春節(jié)期間的熱線電話中,許多中小學生反映,老師要他們補課、家長給他們增加寒假作業(yè),讓他們過年也喘不過氣來。寒假幾乎徒有其表。他們說自己想哭、想玩、想睡覺,想曬太陽、想上體育課、想逃學、想要一個真實的寒假、甚至想變成瞎子、聾子。這么嚴重的逆反心理,難道還不能讓我們深思,是什么讓孩子厭惡學習呢?
2005年1月16日,長春市第五中學一名高二學生懷揣遺書橫臥鐵軌自殺,造成重傷,截至1月18日仍然生死未卜。這名自殺的學生在遺書中寫到:“老師、同桌……學習壓力太大了……我還偏科……真不知今后的日子怎么過……”這已經(jīng)不是因厭學而走上極端道路的第一案了。近年來,因厭學而發(fā)生的學生離家出走、甚至自殺等報道屢見報端。厭學,已經(jīng)成為一個無法回避的社會問題。
“過去說厭學是初中和高中的事情,但現(xiàn)在小學二三年級就開始有學生厭學。”北京教育學院季蘋教授說:“學習是學生的天職,但當越來越多的學生不再愛學習的時候,我們就應該好好思考了。”北京的一所學校曾經(jīng)做過一次關于厭學率的調查,調查前的估計為20%,而調查后的結果卻是40%。在最近媒體的報道中,這一數(shù)字已高達60%,有些農(nóng)村地區(qū)甚至達到80%。
現(xiàn)在城市的學校大部分小學一年級就開設了英語、電腦等課程,一個小學生每學期要學十幾門課。一年級孩子根本不知道怎么學習,好多孩子早早地學習英語,既耽誤了工夫,又增加了負擔。甚至一些幼兒園也已經(jīng)開始教書,說是早期開發(fā)。過早地讓孩子識字、做數(shù)學題,這樣揠苗助長的教育不僅起不到開發(fā)的作用,相反只會導致孩子小小的年紀就開始厭學。
“一二年級的孩子連母語都掌握不了,怎么學英語?讓他用拼音翻譯英語單詞嗎?”東城區(qū)某小學的張老師對小學生開設英語課頗有微詞。與這位老師的想法不同,一些家長卻認為,孩子學的東西越多越好。一位家長告訴記者,自己的孩子能學的都學了,什么計算機、英語、奧數(shù),哪樣也不想落下。畢竟,競爭從起步的時候就開始了。問題是,為什么我們的社會競爭竟是這么不人道呢?如果競爭真的變成了“弱肉強食”,那人類和野獸還有什么區(qū)別呢?
在雙休日中,絕大多數(shù)學生是在做作業(yè)和復習功課中度過的。在星期天看見學生背著書包去學校的情景已經(jīng)毫不新鮮了,誰都知道學生要補課,要上各種課程班。盡管教育部門曾經(jīng)三令五申禁止補課,但是“家長不同意啊”許多中學校長往往這樣做托詞。且不說家長怎么敢同意,就是學校又敢置考試和分數(shù)于不顧嗎?很多家長和老師在接受采訪時都說了同樣的話:“我也心疼孩子,可是沒辦法。”一位家長無奈地說:“我想讓孩子學他感興趣的東西,可是社會是以學歷來衡量和錄用人的,我改變不了社會,我只有也讓他去學數(shù)學,學英語,學計算機。”在我們這樣的教育體制下,在我們這樣的社會模式下,家長和學校一樣,都是逼著孩子成為考試的奴隸的幫兇。正是由于這樣的家長越來越多,由于這樣的學校以考試的僵化和嚴格為榮,這樣的社會以一紙文憑取舍人,從而形成一種惡性循環(huán),以至于孩子已經(jīng)承擔不了社會賦予他們的負擔,家長也是身心憔悴囊中羞澀,但是整個社會還是苦苦硬撐著,直到總有一天要崩潰。因此我們悲哀,但是我們活該!
盡管教育界早已在口頭上表示摒棄純記憶的教學方式,但現(xiàn)實教學中這種簡單教與學的方法仍然在充當著主角。老師對學生完成學習任務的要求,往往是背了多少個單詞,認了多少個字,能不能默寫整篇課文等等。實際上老師和家長都是管輸入和輸出兩頭,學校管考試,家長管交錢,孩子一個人被扔在了過程當中,讓他們很孤獨地經(jīng)歷著學習,這樣的孩子在學習的時候除了記憶負擔加重,思維并沒有被真正啟動。一個學生沒有興趣、沒有思維,他的學習狀態(tài)怎么樣可想而知。
考試和分數(shù)帶來的升學率的壓力不僅讓孩子們難以承受,就是老師們也漸漸不堪重負。鄭州一女教師因教學壓力過大而跳樓自殺;廣東佛山市南海區(qū)羅村高中的一位政治課教師,因公開反對補課而被評為全校惟一不稱職教師,就是近期引人反思的例子。
我們教育的弊病已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而走向極端的今天又都是在打著“素質教育”的旗號下變本加厲的。一位退休教師在接受采訪時說了這樣一段讓人吃驚的話:“我不希望再提什么素質教育了!提一次素質教育就加大一次考試的難度,升學率的要求一點沒減!原來一道題拐3道彎,提倡素質教育之后就變成拐5道彎了,這哪里是素質教育?”
什么是真正的素質教育?這位老師給記者講了一個例子:在美國初中的生物課上,老師讓孩子們從一堆黃豆中找出一顆最有特點的,學生找出來后,再把這顆豆子和其他的黃豆摻在一起,搖勻之后又讓學生找出這顆黃豆。在這個過程中,學生沒有去背什么,沒有去寫什么,但他們卻學會了識別事物,提高了自己的判斷能力和觀察能力。
牛兒是愛吃青草的,你把牛的嘴巴硬按到青草上,牛卻不會照你的意愿來吃青草了。所以每一個想把自己的孩子克隆成哈佛女孩的家長也請三思而后行。
有些經(jīng)驗只是個案,不能當普遍真理來奉為圭臬。有些總結多少帶點兒炒作的嫌疑,即使炒作的人也未必全信,你要被嘩眾取寵牽著鼻子走了,只怕那炒作者要躲在暗地里偷偷地樂兒了。
想一想吧,我們對兒女們這么好,我們處心積慮要他們走學而優(yōu)則仕的道路,可是兒女們竟不領情,還把我們當成了陌路人,這是怎么了?我們究竟哪兒出了毛???
馬加爵殺人案審判,審判馬加爵的法院在新聞發(fā)布會上發(fā)布新聞,說這個審判是“大快人心”。一時間各個網(wǎng)站上評論四起,評論的網(wǎng)友說:“我不知道新聞發(fā)言人發(fā)布這條新聞時動沒動腦筋?馬案的審判有什么可以大快人心的?這是個悲劇,只能讓人萬分痛心!我們都希望悲劇千萬別重演。”
是不是我們的新聞發(fā)言人就是這么個發(fā)言的水平?
我想不是。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我們已經(jīng)習慣了墨守成規(guī)的思維方式,說大話、說假話、說空話,這些難道不是耳濡目染的教育讓我們從小就學會的嗎?因此,我們可以自豪,西方人把問題看得比什么都嚴重,他們是悲觀主義者;我們是革命的樂觀主義者,我們常常是問題來到身邊了,還在自欺欺人。
上帝給了我們一次生命,誰也沒有權利剝奪,我們自己更應該愛惜,而且每一個活著的人都應該自由、快樂、幸福。所以宗教不允許自殺的人進入天堂。我們可以不信宗教,但是我們沒有權利不珍重生命。有一首流行歌唱道:“一百年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一百年后沒有你也沒有我。”就是在這一百年中,我們的父母給了我們來到這個世界的機會,十月懷胎為人之父為人之母的喜悅,一朝分娩母親的陣痛,我們來到了這個世界。人是這么生出來的??删褪沁@么簡單的道理,我們的孩子也不是在學校里上課懂得的,往往是到他們步入青春期了,才糊里糊涂地自己摸索出來。長期的封建統(tǒng)治,思想意識形態(tài)的愚昧落后,讓中國人不敢在課堂里談及性這個問題,我們還談什么讓孩子追求科學呢?
我們熱衷于追求分數(shù),熱衷于追求上名牌大學,熱衷于追求找個報酬豐厚的工作,再有權有勢炙手可熱就更好了。說到底我們并不是熱愛學習、熱愛讀書,我們熱愛的是在人世走一遭,活得豐衣足食,活得比別人體面。為這個,我們還把自己的欲望強加給自己的孩子,希望讓他們來完成我們自己所沒能完成的理想,我們的孩子是不是太沉重了?一年一年地這么追求下去,中國人的教育有沒有希望?
2004年5月6日《參考消息》的中國大地版上刊登出一篇文章,這篇文章是法新社一個記者寫的,文章說,兩年前在上海開辦了一所英國國際學校,學校招收了在這所港口城市10萬外國居民的約300個孩子。這所學校的女經(jīng)理對記者介紹,令人望而生畏的中國高考不只是每一位學生的夢魘,也是每一位家長的噩夢。她說:“中國的兒童沒有童年,這場獨一無二的考試給他們和家長帶來了太大的壓力。”
我們生活在中國,我們也是家長,更年輕一些的將來也要做家長,我們怎么能每天都生活在噩夢里而不垮掉呢?
我們怕自己的孩子在這個越來越?jīng)]有人味的社會被激烈的競爭淘汰。從自己的可怕經(jīng)歷得出結論,要想做人上人就得拼命通過考試(這是中國特色之一),于是我們身體力行為孩子設計他們的人生道路,用的是犧牲孩子們的童真、犧牲孩子們的自由、扼殺他們的天性、不給他們一點點自己支配的時間來實現(xiàn)的。
想到這里,我的心就痛!
魯迅說過,浪費別人的時間,無異于謀財害命。不過我們很坦然,我們是在為孩子好呀,說到底孩子只不過是我們的私有財產(chǎn),我們有什么理由不支配呢?
從中國古代開始,就有“孟母三遷”之說。孟母為了孟子的前途,就三次搬家。當然她不會考慮孟子舍不舍得離開自己的小伙伴,也不會征求小孩孟子的意見,畢竟孟子最后成了中國的大學者呀。中華民族幾千年的文明史,文明就文明在包辦代替。家長為兒女們包辦代替,當權者為子民包辦代替,重要的不是準你有自己的思想,是要你走為你規(guī)定好的道路。盧梭把專制的君主政治下君民的關系比喻為牧羊人和羊群,他說牧羊人總是認為自己的品格高于羊群的。我們也總是認為家長的品格高于子女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不就是這個理兒嗎?
“爸爸,我能下去騎騎單車嗎?”我女兒又問。
“去吧,你就在院子里騎一會兒,別跑到街上,那很危險的。”我說。
在我?guī)团畠禾男诬囅聵菚r,我老婆追到樓梯口對我喊:“嗨!你怎么不遵守規(guī)定,她還沒背英語,你就讓她去玩?”
這次我沒答理老婆,盡管我也想讓孩子把冰塊握在手里15分鐘,鍛煉她的意志,讓她以后上哈佛大學什么的??墒俏艺f過我有點兒不忍心了,因為我剛剛想到中國兒童無童年這個命題,我正在思考,我得表現(xiàn)一下,不然怎么對得起自己的思考呢?
你千萬別把我當真,我也就表現(xiàn)這一次,下次女兒要再向我提出玩啊吃啊什么的要求,我一定把她關進小屋里,罰她學習做功課。我可是個明白人,我不能冒讓我的女兒考試不如別人因此進不了名牌大學的險。說白了,我是中國人,我得按中國人的游戲規(guī)則辦事,我給你們說的,都是說說玩兒的,你可千萬別當真,你要相信我了,你就是個傻逼,那就會誤人子弟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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